贾樟柯:中国电影人才奇缺 演员要能够正本归心

在贾樟柯看来,随着中国电影的跨越式发展,电影人才培养滞后,电影人才奇缺的问题越来越突出。

今天“两会面对面”所面对的是全国人大代表贾樟柯。作为从影20多年的知名导演,他见证并参与了中国电影事业的繁荣发展。

根据国家电影局发布的官方数据显示,2018年我国内地全年生产各类影片超过了1000部,全国票房超过了600亿元,中国电影产量和票房已经连续多年稳居世界前列。然而在贾樟柯看来,随着中国电影的跨越式发展,电影人才培养滞后,电影人才奇缺的问题越来越突出。

记者:说电影的人才培养现在出了点问题?为什么这么讲?

贾樟柯:过去我们国家每年生产的电影,拍摄电影是两百多部,人才资源配置是按两百多部电影配置的,包括人才的培养也是。到2018年已经超过1000部了,这个数量是不可想象翻了多少番,但是相应的电影工作人员专业化训练,从主创到一般的工人,某个技术人员这样的一个培养机制,其实是很薄弱的。

记者:您指薄弱是指什么薄弱?

贾樟柯:薄弱就数量不够。

记者:最缺的是什么人?电影演员肯定不缺吧?

贾樟柯:都缺,好的都缺。当然我觉得从导演的角度来说,我觉得还是执行的这些。

记者:比如?

贾樟柯:比如说焦点员。

记者:对焦。

贾樟柯:对焦。

记者:这个要专业训练吗?

贾樟柯:要非常好的专业训练,因为他不仅是要把焦点对好,这个焦点的调整,它里面都有很多抒情、很多创意在里面,就是这样一些具有创作能力的焦点员,基本上都是师傅带徒弟,在这样一个没有时间教的情况下,这个岗位非常紧缺。

记者:现在我们人才缺口有多大?

贾樟柯:是一千减去二百五,就是这么。就是七百多部制作,可能都是拼凑起来或者疲劳作战,你比如说好的焦点员,或者好的摄影师长期处在疲惫状态,一年可能接四部戏,根本没有休息时间。

记者:如果不休息带来的结果是什么?

贾樟柯:你的疲惫会流露在电影里面,你比如说过去我最早拍电影的时候,摄影师、美术指导、录音师,我们都可以提前两三个月进组,我们要踩景,我们要好好在现场研究怎么拍,前后那个时间投入是很多的,现在基本上除了导演跟助手,还有制片之外,其他都是提前一星期已经不错了,一个电影需要酝酿的时间减少了。

记者:它带来的长久影响会是什么?

贾樟柯:它会对整个长远的中国电影的,这样一个整体质量会有影响。

针对电影人才缺乏的问题,贾樟柯呼吁国家有关部门能够出台政策,增设教育培训机构,对不同专业的电影人才实行多层级的培养机制。另外,他也呼吁更多的演职人员能够尊重自己的工作,摒弃浮躁,静下心来投入工作。

记者:您选演员,作为电影导演选演员的标准?

贾樟柯:首先是专业的角度、创作的角度,这个演员他适不适合这个角色,有没有塑造能力;其次对我来说能够正本归心很重要。因为现在演员非常忙,能不能有个正常的、这样的一个工作状态,包括剧本的围读,前期的这种体验生活,在一个相对安静、相对专注的环境里面,工作氛围里面。

比如说我自己的剧组,我基本上不允许演员搭组。什么叫搭组?就是在这儿演三天,跑另一个地方再演三天,再回来再演三天。因为确实好的演员工作也非常忙,但是我觉得它是违反电影创作规律的,所以我讲正本归心就是。正本就是回到创作的根本。我们为什么要拍电影?我们拍电影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应该是个什么流程?应该是什么样一种付出?归心就是把那些私心杂念,把那些浮躁的东西去掉,好好拍一个电影。像一个本来就应该有的样子,去做一个电影工作者。

记者:什么叫本来就应该有的样子?

贾樟柯:电影创作本身应该是什么样子?我相信大家都知道,你像我跟好几个好的演员合作,我特别感动,有的演员在现场手机都不拿。

记者:这个您拿它当成一个很高的标准来看吗?

贾樟柯:我真的是。

记者:我以为您会夸这个演员会棒成什么样?结果一张嘴他连手机都不拿,这就是对您来说这已经是很高了。

贾樟柯:最大的支持,就是对创作最大的支持了。

记者:这是被逼无奈说出来的标准吧?

贾樟柯:这个基于现状说出来的标准,为什么呢?就是过去可能有个规矩要默戏,半个小时我要演了,我现在要安静,我要进入状态,不要打扰我,现在可能在聊天、在吃瓜子,这已经算不错的,还有打扑克的、还有玩电子游戏的,我也不是批评演员,只是觉得应该正本、应该回到创作、应该了解创作应该是什么?

记者:但是作为一个导演你心目中的演员,好演员应该是个什么标准?

贾樟柯:尊重自己的工作,有情感投入、相应有时间投入,我觉得以角色为大,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好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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