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独裁国家的荒诞太虐心

在当时那个极端保守、严酷的体制内,嘉碧塔很清楚,如果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她的一生也就毁了。

《四月三周两天》,获第60届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金棕榈奖,获第65届金球奖电影类最佳外语片提名,第23届西班牙戈雅奖最佳欧洲电影……

在媒体评分网站Metacritic上,这部片子获得了97分的高分,近乎满分。

1987年,罗马尼亚。

距离柏林墙的倒塌、独裁政府的下台还有2年。

阴冷肮脏的融雪天。

铁砣似的交通工具在路上叽叽哑哑。

当时政府鼓励生育,并明确颁布法令规定,堕胎是违法的。

然而,女大学生嘉碧塔在被男友抛弃后,却发现自己意外怀孕了。

在当时那个极端保守、严酷的体制内,嘉碧塔很清楚,如果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她的一生也就毁了。

冒着坐牢的风险堕胎,是她唯一的选择。

于是她求助于自己的好友欧蒂莉亚,帮助她一起秘密打胎。

故事发生在短短一日之内。

她们找到了一个叫蓓蓓先生的男人来私自堕胎。

一场噩梦就此开始。

用导演克里斯蒂安·蒙吉的话说,这是一部关于友情,责任和爱的电影。

故事源自于我们生活中不可对他人言述的经历和隐密。

 最主要的是,它讲述了一个关于堕胎的故事。

1966年,齐奥塞斯库政府颁布了禁止堕胎的法律,直到1989年,齐奥塞斯库死去,社会主义政体在罗马尼亚结束,这项法令才被废除。

在此期间,大约有50万的罗马尼亚女性因为秘密堕胎的安全性而屈辱地死去。

对于那段历史而言,堕胎,不仅意味着某种错误的、罪恶的道德行为,也关乎于对国家制度的背叛和对抗。

蓓蓓先生是个欺软怕硬的人。

先是漫天要高价,后来又暗示她们可以“肉偿”。

嘉碧塔怀有身孕,欧蒂莉亚陷入了痛苦的挣扎。

欧蒂莉亚有男朋友,他们的感情很稳定,今天还邀请她去见他父母。

如果她要拯救闺蜜,就意味背叛男朋友。

但嘉碧塔的身孕拖一天就会增加一分风险。

百般无奈中,欧蒂莉亚牺牲了自己……

这段镜头几乎是最“虐心”的。

晃动的镜头中,嘉碧塔跑到门外,颤抖着吸烟。

她知道屋里正在发生什么,她明知道欧蒂莉亚有男友,甚至还在生理期,还是默许了她的选择。

等她回到屋子,看到欧蒂莉亚冲进卫生间,沉默地清洗身体。

医生的态度也变得随和。

他在嘉碧塔的下身插入了一个导管,注射进药物。

要她躺着不动,等到胎儿流出来。

蒂莉亚忙完闺蜜这边,还要赶去男朋友家聚会。

刚才的遭遇让她极度矛盾痛苦,在公交车上一个人哭。

男友父母对她很热情,聚会迟迟不散,大家聊着鸡毛蒜皮。

她焦灼地坐立难安,担心一个人在宾馆的嘉碧塔。

而嘉碧塔和自己刚才的遭遇,让她既痛苦又开始反思自己和男友的关系。

如果自己怀孕了呢?

男友瞬间慌了,一个劲说不可能,最后才说他会负责,会娶她。

但他们都知道这不可能。

当时的毕业生都是强制分配的,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分到哪里去。

电影都是纯粹而完整的,好电影的好是一个整体。

剧本好,导演好,摄影好,演员好,音效好,灯光好,美工好,剪辑好,都好。

事实上,好电影让你看不见导演或摄影机的存在,也感觉不到演员个体的存在,所以以上所写只是基于某种背景介绍。

其实我们说不出什么,只是更多地了解到一点他人和表象背后的那个世界,或者被感动,或者微小的快乐和悲伤,或者久久无语。

四个月三周两天,是那个小胎儿的存活时间。

影片中有一个堕胎后胎儿尸体长长的特写镜头。

4个多月的胎儿,看得十分真切。

他被包裹在一块白色的浴巾里,手掌般大小,略具人形,布满血污。

这部冷冰冰的电影,每分钟都是在考验观众的心理承受极限。

影片中军营式的大学生宿舍,冷漠而警惕的旅馆看门人,用西方国家的物品来代替钱的私下交易,乃至堕胎被强加的黑暗色彩,和七、八十年代的中国都是如此相似,而且我相信,类似的故事在中国曾经有更多的版本。

因为某种公共制度禁忌而产生的个人经历,以及不可预料的人生选择:为了更好的活下去,或者为了勇气和责任,我们只能像片中人那样去经历难以启齿的、不堪回首的过程。

因为隐密,它甚至不能称之为悲剧。

它是划在心里的暗伤,它是被时间吞噬的秘密。

多年以后,耻辱感退去,才能够平静地向他人讲述这些经历,如同讲述他人的故事。

1987年,东欧政治剧变的前夜。

今天的西方评论者和观众在看这种背景的电影时,常常过于敏感地指向政治压迫和隐喻。

然而我更相信导演的本意,他在导演阐述里说得非常清楚:

我试着拍摄一部关于人物和故事的电影,而不是关于那个时代,那不是影片的语境和主题。

我试着尽可能地尊重并且还原事实,而不是聚焦在对共产主义末期的老一套和标志性上。

那个时代在那里,在我的电影里,但是它们在镜头之后:公共汽车噼里啪啦的尾气排放声,形似熨斗般的罗马尼亚轿车,劣质的行李箱,盖满书页的墙,还有当时人们的一些习惯,比如Kent牌香烟可以代替货币在私下流通。没有这些背景,我们将无法理解这部电影。

这段话让我想起参加同届戛纳的娄烨的《颐和园》。

在我看来,那是一部首先立意于描述“时代”,而不是人物和故事的电影。

既然如此,还是让西方人把政治隐喻和宣传噱头留给《颐和园》这样的电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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