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艰难而初心不改,“一路向前”的电影人将如何选择

一线电影从业者如何思考电影行业的未来?



以下内容选自对话实录

01.

疫情对影视行业的冲击有多大?

窦一凡 : 关于我们电影行业重启的现状,光看数字,在重启的第一周有一亿多的票房,有的人说比想象的好,有的人说还不够。但是票房其实也只是电影产业的一个指标而已,电影产业的每一个环节上都有许许多多从业者在工作和努力着,各位在疫情期间到底受到了多大的影响?在复工期间,现在工作的状态、恢复的状态是什么样的?

王丽娜 : 其实我觉得今年对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来讲都是非常特殊的一年,在疫情期间那几个月正好我也在新疆,会有一个特别宽裕的时间安静地完成剧本。但是后续因为疫情不断反复,尤其是我们6月份要拍第二部影片《村庄-音乐》,我们在去年的冬天就种下的麦子,是非常好的成片成片的麦子,因为疫情影响,整个夏季的戏就放弃了,包括还有骆驼怀孕,在6月份会有幼崽出生,但是等到6月份拍摄的时候还有疫情的反复,所以就没能完成这个拍摄,也特别遗憾。

刘辉 : 我们有一些电影的制片环节肯定是受到了环境的影响,基本上都停下了。但是另外一块像刚才丽娜导演说的,剧本的创作实际上是一直都没有停,疫情期间,我们尝试了很多即时通讯的方法在线上开会,大家一起讨论剧本。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集中搞创作的时间,我们交流的频度、长度,还有在整个过程里,我们增加了很多思考。整个剧本的打磨更加完整,更加有充沛的潜力。

窦一凡 : 复工以来应该是全速前进了?

刘辉 : 对,突然间,影院一开门,我们第一个电影排到了第一批上映。

窦一凡 :这真是好消息。朱总这边呢?

朱承华 : 我们因为是专注做动画电影,所以从制作的角度来说没有太大的影响,因为动画很多的工作在电脑上完成,所以疫情期间我们的动画其实都还保持着一个正常的工作节奏,我们今年的新片也顺利地完成了后期制作。

不过从宣传发行,从后期新项目的启动融资角度来说,还是受到了明显的影响。但我也觉得这是一次机会,就是可能前几年我们都习惯于一种高速的发展,不管是项目的启动,还是融资的节奏,现在感觉每一个环节都慢了下来,所以我也非常同意刚才刘总说的,慢下来以后反而会对于剧本的打磨,对于项目立项的慎重,包括对于投资的节奏,我觉得反而比以前可能更健康了,在这些核心环节上,也是一次机会。

02.

一线电影从业者如何思考电影行业的未来?

窦一凡 : 我觉得这个倒是挺让我意外的,因为很多人提到说去投资拍电影有点像我们管理学院讲的风险投资,你要去度量很多指标,预期将来的收益等等。两位都提到了,可能在未来,会重新建立大家的信心。可能吸引到更多的人投入到电影行业,能这么理解吗?

朱承华 : 我先谈一下我的看法,中国现在是世界第二大票房市场,如果按照前几年的发展速度,我们预测两三年之内就超过美国了。这是数量和规模,而从质量角度来说,我们跟好莱坞顶尖电影的水准其实还是有一定的差距,所以我觉得这样一个时间点踩暂停是蛮好的一个节奏。

第二是互联网内容对传统电影的冲击,我们在全球的其他市场看到,绝大部分传统的院线电影的票房都停滞,甚至是被网络视频冲击得很厉害,中国是全世界唯一一个在过去五年中电影票房还在维持高速增长的市场,同时互联网视频市场也在蓬勃发展,这在其他成熟市场是不成立的。

放眼未来5-10年,其实中国电影也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未来是属于互联网,甚至是短视频的时代,所以我认为中国电影经过了过去五年、十年的高速增长以后,确实该从数量的、速度的、效率的驱动模式到质量驱动的模式,不管是互联网对电影的冲击,还是中国电影票房的规模,有可能会到一个平稳增长期。所以我觉得中国电影到了一个成人礼,就是已经度过了青春期,到了更增加内在的时间。这是我从时间节点的角度来看疫情对中国电影整个产业的影响。

刘辉 : 我的看法可能会稍稍有一点不太一样。经常听到大家在谈论电影、电视、短视频,会说的一个词叫“内容消费”,其实我觉得电影和“内容消费”还是两个不同的东西,我认为短视频和互联网的视频,包括电视剧,它的用途是大家打发时间,而电影不太一样的是,它更像是一种艺术和人文的体现。人们之所以来到电影院去看电影,更多享受的是一种仪式感,它有一种特别强大的体验感,这个是我觉得电影和我们所谓的小视频或者是小屏幕最大的不同。


其实电影的背后是有很多哲思,它体现的是我们对人、自我,对宇宙、对世界或者对未来的一些看法。简单地说,我认为电影是会越来越蓬勃的发展,因为随着人类物质生活极大地满足,越来越有精神追求的时候,大家需要有这么一个神圣的场地去向大家描绘一个美丽的未来的梦或者是让人们看到人们现在面临的困惑,所以我觉得电影还是会有巨大的市场。当然了,视频平台、内容,它们也会有巨大的市场,因为这些都是文化的表现。

窦一凡 : 其实是通过电影有一个窗户,可以看到一些我们原先不知道的东西,可能是一个投影、可能是一个角落。电影院里面的仪式感,让我们感觉能够触碰到一些平时生活中很难触碰到的东西。

刘辉 : 对,我喜欢电影的最大一个原因就是我发现自己只能走某些路,不管是在时代还是在人生选择的道路上,我都没有办法经历很多次。但是每当我到电影院的时候,我全情地沉浸在一个人的一生,看到他们的选择,看到这些选择带来的后果,我能思考更多的人生或者对世界、对亲情、对爱的理解。对我来说,这是电影特别大的一个魅力。

03.

青年导演如何让梦想照进现实?

窦一凡 : 想聊一个和我们管院同学比较有关系的话题,我们管理学院经常给我们创业的同学们讲,说创业的人关键是要有一个能力去说服你的投资人、说服你的团队帮助你去寻找你的梦想,我留意到这部电影当中有很多是来自于您自己的生活和原先的一些经历和所见所闻,您当时是怎么说服整个团队在您早期的作品,这应该是第一部长片当中去支持您追寻这样一部电影呢?

王丽娜 : 我觉得我非常幸运,《第一次的离别》拍摄了整整有四年,两年的时间是田野调研和纪录片的拍摄,后续才有《第一次的离别》。那时候我也刚好毕业,想找一份工作,在恰当的时间再继续拍,因为我觉得拍电影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它是一个团队,所有的东西储备到差不多的时候,这件事情才可以启动。所以我就说看契机,我也没有想那么早就去拍一部电影。

刚好在这个时候,我拿着60万字的翻译,包括很多素材,我把每一个剪成了50分钟的中长片,就给我们影片的监制秦晓宇老师看,他看到了之后,觉得特别鲜活,这些孩子那么真挚朴素,他觉得孩子是最灵动的,也被深深地打动,所以第二天我们一起到上海,然后就去了大象点映,聊得特别好,就决定继续投资,把它做成一个更好的长片。长片完成之后,我也见到了辉哥,后来辉哥也成为我们的制片人,我特别感恩。对于年轻的创作者来讲,我非常幸运。

窦一凡 : 我觉得这个故事其实和我们很多管院的同学去创业的故事特别像。您刚开始做导演工作会不会特别在意别人的一些看法和想法?我们有很多同学可能去做了比如说基金经理,害怕被投资人批评,您经常会去看观众们在屏幕的那一边是怎么去点评和评价您的这些作品和看法吗?

王丽娜 : 今年特别特殊,整个《第一次的离别》上映的时候,我们路演也没有进行,但是我们有云路演,就是会有直播,也会在网上和大家交流。我是非常关注这些评论的,我会时常去看豆瓣,去看猫眼、淘票票上面所有的评论,甚至很多影评人写的评论我都会特别认真地看,因为我觉得电影院关上、荧幕亮起的时候,作品就出现了,但是当荧幕关上了,人们回到空间用文字再分享的时候,我觉得是一个非常美妙的过程,我也很期待这样的交流。

但是我是一个特别开放的心态,我喜欢看一些分享,但是我并不会在意他觉得怎么样,我会怎么样,因为我觉得创作是特别私人化的一个东西,观众愿意分享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我们多元的分享是一件很正常,而且是非常好的事情。


窦一凡 : 我觉得您是一个特别随和的青年导演,在拍摄过程当中有没有那种时刻,让您觉得很着急?您是怎么去应对这个过程的?

王丽娜 : 因为我们影片比较特殊,启用的全部是非职演员,每一个非职演员的脾气比导演的脾气都要大,都很有个性。我觉得更多的是跟他们处成一种特别好的朋友,他愿意信任你、信赖你,而不是以一个导演的姿态,我们现场特别融洽的。就像我们的非职演员,可能提前半年我们都跟他讲好台词了,剧组所有的人都在等他,但是他们家的羊丢了或者是渠里的水怎么样了,他觉得没有比这个事情更重要的,所以他就会不来,等到第二天。另外,我们影片有好多是孩子的戏,我觉得孩子是特别直接的,你对他的感觉,他会迅速地反映,所以你只能跟他做朋友,而且你要不断地去引导。

04.

大数据对影视产业的运营带来哪些新的思考?

窦一凡 : 我们知道现在的电影行业,科技的因素越来越多,尤其是奈飞(Netflix),用很多的数据进入到电影从创意到宣发的每个过程。作为导演,您如何看待这些科技因素带给电影的制作影响呢?

王丽娜 : 因为我的片子基本上第一部,包括第二部都是在腹地拍摄,所以可能在这些技术上,用得会比较少。但是我也非常明显地感觉到、体会到它在宣发的阶段的影响。一些短视频平台,比如抖音、猫眼,我们通过直播的方式进行路演,在恰当的时候有恰当的效果出现。包括电影伴随式的纪录片,人们会更喜欢看到什么呢?有大数据的参考,我觉得也是非常好的。

窦一凡 : 刚才我们和王导聊到了一个话题,因为CG电影可能就和技术直接有关了,我也想听听两位的意见。

刘辉 : 我觉得朱总做的更多的电影还是比较大的,照顾更多的观众,然后才会做更大的电影,然后有全球的市场。我们可能会更偏向于更人文,有可能会更小众。类似于我们可能有很多内容不是去迎合主流观众的,比如说我们做《村庄-音乐》或者是《第一次的离别》,更强调一种感受。

举例来说,我们现在城市化进程越来越快,可能在城市里面出生的很多孩子没有到大自然的环境里面去生活过,他们没有那样的体验。我觉得比较感动的就是我们下一部要拍的《村庄-音乐》,我们在新疆古老的科克库勒村里面发现,那里面生活的人每天的环境是吃饭、农耕、生活,他们起自己的乐器唱那些民谣,甚至奶奶跟孩子在这边烤着馕,那边叔叔拿着风琴就爬到房子上面对着月亮开始唱歌。你可以想象那种人与自然,然后人与古老的文明,还有人与音乐,甚至是人与人之间在自然环境下的亲情。

窦一凡 :这种场景听上去很适合做一个VR电影,是吗?我可以更沉浸其中。

朱承华 : 谈到VR,其实VR在动画当中对创作帮助蛮大的。动画原来我们画分境头的时候是要在平面上先画出来,然后再由专门的三维建模师、软件工程师,把它建成三维的,但是现在VR很多的工具使得你直接能够在一个三维的空间里面去画一个分镜头,对动画来讲是使得导演和编剧的很多创意能够及时的反映出来,减少了当中翻译的过程,所以我是觉得很多技术在内容方面,艺术上是有促进作用。

05.

流媒体平台和短视频对电影行业意味着什么?

窦一凡 : 在您的电影哲学当中,您制作的理念当中,如何看待“数据是消费者喜欢看的,我们就应该这么拍”,您觉得这是您能接受的吗?

刘辉 : 这个我觉得还是两说,如果你要是说去做视频内容,比如类似于短视频,它真的很短,它的制作可能就几分钟或者一个小时就做出来了,所以你有足够的反应速度去看大家的反馈,然后你回来马上做,然后你再去投入到渠道上面去。但是像我们做电影的就知道,一个电影从剧本到组织后面工业化的拍摄,然后再到上院线的发行,这个时间可能两年、三年、五年,没有办法去做一个测试。所以,你要是说电影要先做一个调研,这个是有风险,而且还蛮大的。

从另外一个维度来讲,我觉得这始终是对电影人的一个要求或者是一个潜在的能力,你必须能看到你的远见,你要知道大概三年或者五年,你电影上映时候的社会形态、人们的一些思潮或者说大家的社会兴趣,应该是什么样的,所以必须要基于现在对未来有一个预测。它非常像我们学的大数据,当时郑明老师说,有些人做数据是拿着数据分析历史,有些人是拿着数据去预测未来,你要是预测未来可能就要了解社会学、心理学或者更关注人们的内心,然后你才能去预测未来。

窦一凡 : 我读到过一些Netflix他们自己根据自己的创作历史写到说,最早的像《纸牌屋》他们就去推断,什么样的人和谁来做主演,然后宣发的时候这个海报怎么做,一直到剧情里面什么样的剧本,就像您刚才所说的可能现在还比较少,这是一个数据驱动的作品,来组织整个电影推广。

刘辉 : 对,我们以前经常看电视剧40集、60集、80集,但是最近开始出现12集,整个创作周期和制作周期也是短的,其实就可以做一些这样的调研和尝试。我们看奈飞,它会一集一集地放,有时候可能三集,有的时候四集,制作的周期越短,你越能去做观众的调研。

朱承华 : 我觉得最值得关注的一点是奈飞为代表的会员制的流媒体平台,从根本上改变了观众购买内容的方式,他不是买一个票看一部作品,而是买了一个会员,使得各种有想法、有情怀、有思想的内容在这个平台上能够出现。而在传统的好莱坞模式里面,它每年的产量是有限的,因为能卖的票就那么多,他每年只拍10-20部,所以他一定会选成功概率最高的那些所谓的类型片,使得内容创作的类型还是单调化的。

我非常同意刚才刘总讲的,电影是需要情怀和思想的引领性,第一,你没法预测五年以后的观众想什么;第二,你也并不想那么做,因为电影是要给人一种很强烈的思想表达和引领的,所以我觉得流媒体平台和会员制的收费使得内容的多元化得到更充分的展现,也使得创作者的引领空间更大了。

窦一凡 : 现在有了流媒体平台,对我们电影的投资人和制作方而言,这意味着什么呢?对于中长期电影的发展而言。您觉得流媒体平台带来的负面作用和正面作用,二者相权,您会怎么判断它呢?

刘辉 : 我不太觉得流媒体这个平台会带来负面的(作用)。至少现在举例来说,我们以前看电影,上映的档期基本上是30天,如果下映了,除非你去买DVD或者去哪里搜集看这个电影。但是现在通过流媒体平台,它延长了整个电影的生命,不管你在什么时候,你想看,就能看到你想看的电影。但其实我还是蛮建议在电影院看,否则它基本上体现不出来电影本身的美。

窦一凡 : 除了流媒体平台,在过去半年疫情里面可能给大家能感受到崛起最快的,实际上是这些短视频,您觉得短视频对于电影又意味着什么呢?

刘辉 : 我不知道未来大家会怎么想,如果要是我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我宁愿去看一部好的电影,我不太想去刷那么碎片的半个小时的短视频。

朱承华 : 我特别理解那种感受,我没有办法花时间在这些碎片的短视频上面。但是我后来只能很不幸地发现我也是少数派,我们并不站在趋势这一边,现在短视频成长速度是势不可挡的,会成为越来越多年轻人的选择。

我觉得电影给人深度思考,给人比较高层次的内在的一种精神的探索。但是短视频给人是一种更加快的、更加刺激的一种精神内容,这两者同时存在的情况下到底哪一种会快速发展,这是让我困惑的问题。

窦一凡 : 有一个叫Quibi的,做20分钟甚至更短的电视剧,感觉这个理念好像从来没有任何的平台去试过。有什么科学依据吗?

朱承华 : 我称之为中视频,就是在短视频和长视频当中找到一个自己的生存空间,因为他们明白传统的长视频市场在萎缩,但是同时短视频,像中国的抖音,现在海外的TikTok,包括美国Instagram、Snapchat,已经很强大了,Quibi是好莱坞老一代电影的老顽童们不服输,试图再跟他们一决高下,创造了一个中视频,10分钟、20分钟,不能太短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的人才都是一些像Spielberg这样的电影大导演,你只给他5分钟,他可能不会来拍。

窦一凡 : 刚才说的这个长度就是一个特别适合做科学研究的变量,如果你在测的时候,发现到了某一个长度忽然有了往下降的快速下跌,往往要从心理学去探讨为什么会这样。我觉得他们的这个实验很有可能只做了一半,就是说我发现中视频是一种挺能赢得市场的策略,而且应该是很显著,他们才会这么做。然而,他没有意识到说截止目前数据上是这么看的,订阅这件事和喜不喜欢是两件事,订阅是说我要持续地对中视频产生兴趣,而不是说有这样一种长度我就感兴趣来看一看。而且维度不只是长短。

06.

不只“熊猫”与“功夫”——从电影工业化到全球吸引力,如何向世界讲述中国故事?

窦一凡 : 我们下面的问题是和朱总有关,看到东方梦工厂在您执掌期间,在向迪士尼、好莱坞学习的过程当中,试着去把中国的元素生根发芽,有许多优秀的动画作品里面大家能强烈地感受到中国的文化,像《功夫熊猫3》《雪人奇缘》里都有特别清楚的中国元素。

想要把这些中国元素添加到一个电影里面,可能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容易,可能从后面的制作过程一直到前面的宣传过程是要试着去理解,到底这种中国元素怎样体现出来是又有市场的号召力,还不让大家觉得很生硬。这个过程当中,您为什么一直坚持着这条路呢?

朱承华 : 首先确实是有我自己的情怀在里面,我进入这个行业是从迪士尼开始的,负责电影的商业化,市场、IP商业化的这些环节,在这个过程当中,我看到了好莱坞电影的魅力,像米老鼠或者漫威这样经典IP的商业价值,这个是让我进入这个行业的动力。但是我进来以后就发现中国的电影和中国的IP在全世界的市场里面,应该说影响力还是比较低的,中国市场的规模已经很大了,但是与之相对应的文化影响力还不是很大,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想要把中国的电影推向全球市场。


商业模式本身来说也是有这个需求,电影是一门投入很大的生意,一亿美金级别预算的电影和一千万美金级别的电影,你是没有办法去比较它的质量的,一个电影的水准要高,预算就要大,你必须让全球观众都看得到,这就是美国电影的商业模式。就是全球化,每一部电影是在全球的院线上映,全球的回收票房,它是一个正向循环,所以我觉得电影文化的吸引力和电影的水准成一个正相关的关系,如果我们只是去拍所谓的原汁原味的中国文化的电影,那么电影票房回收的范围就只能限于中国的市场,它的预算就不是一个全球的预算,它的水准就不可能拍到一亿美金级别的全球电影。

我觉得情怀是一个初心、是一个起点,但商业模式是这件事情长期发展的基础,我认为中国向世界讲述中国的故事是一种情怀使然,更加是一种中国电影未来要走向全球市场、全球预算、全球水准的一个必经之路,所以我觉得两者兼而有之。

窦一凡 : 在这个过程当中有没有遇到过特别的瓶颈,中国相对于迪士尼或者好莱坞,有没有哪些地方是短板?

朱承华 : 难点其实很多,但是我觉得归根结底还是人才。因为每一个环节,编剧或者视觉开发、特效等等,中国的动画师或者编剧要去真正征服全球市场、征服好莱坞的观众,在他很多的水准上或者很多的专业领域上面还是有不同的地方。我们要照顾全球的票房、全球的观众,我们要请好莱坞的很多人才来加入这个团队,所以这个团队必然是中西结合的,跨文化的,一半中国的团队,一半好莱坞的团队,这个在沟通磨合,每一个细节的决策上面一定会有很多不同的理解,我觉得这里面没有什么捷径可言。

可能经过一部一部作品去拍出来,大家看到《雪人奇缘》,你刚刚也看到了很多细节,我觉得每部作品都有遗憾,也有收获,只能这样一部部往下走。

07.

电影行业复旦人的人生底色

窦一凡 : 我们稍微把电影这个行业放大一点,因为电影是归属于大文创,其实如果放大到这个层面,有很多管院的毕业生和校友们都是在这个领域的。在座的两位都是管院的校友,在大文创这样一个行业里工作,有没有哪些你感觉是复旦带给你的一些因素或者影响呢?

刘辉 : 已经融入其中。其实我觉得复旦对我的影响比较大的还是自由而无用,尤其对自由,因为我觉得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可能我们的身体没有那么自由,我只能在这里,但其实我的思想是没有办法只在这了,我可能会想象新疆,然后想象我生活在那里,我可能会看到另外一个人的人生,我也可能会及时的去看世界上发生的很多事情或者说观察我身边很多朋友之间发生的事情或者说他们的情感。

的确有的时候,人有的时候思想是比较容易被我们生活这一圈的环境所影响,所以这时候思想的自由,我觉得是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不让他在这个高墙之下。

窦一凡 : 如果去寻找一个电影的创意,您更多的是来自于自己走过的地方,还是要去阅读多一点?

刘辉 : 书肯定会读很多,也会经常去看一些新闻报道。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通道就是经常跟朋友深度的聊天,然后谈谈生活里面发生的趣事或者遇到的困难。

朱承华 : 我是复旦的本科生,复旦是在我人生当中最青春、最敏感的那段时间,其实已经成为我的一种生命底色了。我觉得复旦当然给了我们很好的眼界、开放的思维,给了我们很多很好的理性思考的能力,但是更重要的,我觉得它给予我某种情感资源、情感力量。在这样一个时代,这是一种奢侈品。

电影是一种精神产品,是一种精神的表达,是一种触及人灵魂的一个作品,它需要某种情感的力量、需要某种情感的资源,这种情感的资源可能需要在你人生的过程当中积累起来,并不是说你今天进入电影行业你就会有,应该是反过来,应该是有这种情怀和精神积累的人进入这个行业,为这个行业去输出某种能量。

08.

关于未来——一路向前

窦一凡 : 我们虽然是疫情后重启,但是刚才跟两位的分享之后,我们有许多新的体会,也能由衷地感受到我们两位校友在电影行业一直在努力,也都在做好准备全速前进,重新把我们的中国电影推向到一路向前的轨道当中,也请两位能跟我们用一句话来分享一下,对未来的一些想法和期待。

朱承华 : 我先来。向世界讲述中国的故事,中国电影再出发。

刘辉 : 我觉得经过疫情之后,大家能经常停下脚步去感受我们的生活,生活是非常重要的,电影也非常重要。

王丽娜 : 荷尔德林说,“写诗是最清白无邪的事业”,对我来讲,拍电影也是最清白无邪的事业,我觉得能拍电影,而且电影回来了,真好,好好创作吧。

窦一凡 : 在长达六个月的疫情期间内,大家也都在黑暗中寻找着未来的希望。中国电影的希望到底是在哪里呢?今天的嘉宾们给出了他们的答案。没错,希望就是我们的初心,和我们对于中国电影的信心。不管是刘总对于电影、生活和思想的深刻的思考,还是朱校友对于中国动画电影和中国元素的生根发芽的这种努力,都告诉了我们电影界的复旦人一直在努力着。


在未来电影会是什么样的呢?可能光有好的创意或者光有充足的资金,或者只有算法和技术都是远远不够的。在我们看来管理学可以成为一个大大的加号,把资金、创意和数据真正地融合到一起。

今天我们提到了《功夫熊猫3》,在这部电影当中有一句被许许多多人都记住的台词——昨天是历史,明天是迷雾,而今天是礼物。今天的中国电影无疑是这句话特别好的写照,刚刚走出疫情,我们对于明天并不明了,而我们能做的无非就是紧紧地把握住今天的每个机会。相信只要我们每一位电影人共同努力,一定能够早日带领中国电影走出迷雾,乘风破浪,一路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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