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剧本杀、密室逃脱是不是影视从业者的最后退路?

行业调查是出于「失业的无奈」,还是「兴趣使然」?

近日,记者在某社交平台上看到一则「编剧招聘广告」,内容是某剧本杀工作室开业,招聘剧本杀编剧,要求“热爱剧本杀,体验过线下剧本杀;故事原创,未在平台发布;故事细节愿意协商修改”,薪酬未言明,但是可以选择分成或者买断。

剧本杀行业异军突起,尤其是这两年发展迅猛,疫情之下由于旅游业的限制,线上线下剧本杀成为了年轻人的主要社交方式。实景剧本杀节目《明星大侦探》更是获得了年轻人的追捧,成为了全网综艺收视第一的高流量节目。

何为「剧本杀」?就是一种玩家进行角色扮演,以推理刑侦故事为主的社交游戏,尽可能满足了年轻人体验不同人生的情感需求。由于剧本杀场馆的增多,对剧本的需求量增大,不少工作室开始招募全职写手。除此之外,随着剧本杀玩法的增多、难度的升级,一些场馆也会招聘全职或兼职的演员,充当DM(主持人、法官)或NPC(非玩家角色),这促使一些影视从业者投身到了剧本杀行业之中。

是出于「失业的无奈」,还是「兴趣使然」?网娱观察(ID:wldygc2016)的记者采访了6名目前正从事剧本杀行业的前影视从业人员,探查到了其中的一些猫腻。

写剧本杀能致富,确定不是「割韭菜」?

最近,关于剧本杀编剧有多赚钱的文章颇多,似乎释放出了一个行业信号:如果在影视行业内赚不到钱,就来写剧本杀吧!

当记者跟一位正在剧本杀工作室打工的编剧朋友小L聊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她一脸震惊地看着我:“这确定不是某剧本杀工作室的软广吗?确定不是在「割韭菜」吗?”

据说,写一个剧本杀的剧本要二三十万字,相当于一部12集网剧的体量,然而一部剧本杀的剧本买断下来的价格多则2万,少则四五千,与网剧编剧的收入无法相提并论。“赚钱的都在少数,而且很容易盗版,做了几个月公司人员流失很严重,很多人都不干了。”在剧本杀工作室全职拿固定工资的小K表示,「剧本杀编剧」只能作为一个跳板,如果有机会从事影视剧创作会马上辞职。

剧本价格低,是不是过稿相对容易?其实不然。记者采访到了一位剧本杀工作室的老板小杨,他曾是一名执行导演,由于偶然机会与朋友体验了一次剧本杀而发现了商机。“2017年与同事玩了一次剧本杀,觉得很有市场,而且密室逃脱也处于上升期,我们就将剧本杀和沉浸密室做了结合,推出了一系列主题。剧本我们都是通过正版渠道购买,几十到上万的都有,但我一般不会买上万的,因为没有必要。”

这么看来,出于老板对收益的考量,太贵的剧本会选择放弃,剧本杀编剧自然不会拿到更高的酬劳。况且一个本子的投入很大,很少会定期更新,几乎购入一定量的剧本就会“封口”,剧本杀编剧行业无疑处于一种“狼多肉少”的状态,因此经常会有被“退稿”的情况出现。就知识产权保护法的相关条例来说,对于剧本杀剧本的版权是没有保障的,因此被“退稿”后会不会面临故事被“洗稿”的危机并没有一个明确保证。

对于体量较小的剧本杀工作室来说,招聘全职剧本杀编剧是一个巨大的成本消耗,剧本杀编剧一般很难找到有底薪的工作,就算有些公司招聘全职,底薪也非常低。在记者采访到了6个样本当中,有3名是剧本杀或密室逃脱的编剧,他们都是出于无奈的选择,而且明确表示薪酬大打折扣。

入行门槛低,很难“封神”

与电影、电视剧的剧本相比,剧本杀也并不是一项容易完成的工作。剧本杀的剧本以悬疑为主,对逻辑的缜密性要求更高,而且写作方式与一般的影视剧剧本有出入,就算是有成熟影视作品的编剧转行写剧本杀,也并非一件易事。

“剧本杀的入行门槛是很低的,招聘基本上没有要求,就算是没写过任何小说、剧本的人也可以,前期会给对方一个学习的过程。”一位剧本杀场馆的老板小Q说,“如果有写作经验的,比如网文作家、编剧我们当然欢迎,但也就是文笔相对好一些,可是目前行业内比较好的剧本都是那些资深剧本杀编剧写出来的。”

简而言之,拥有影视从业经验并不是入行的“优势”,前期需要和其他编剧一同试稿,收入也会一视同仁。“一般会按照剧本的完成度给钱,买断会贵一点,分成的话是30到40。”为了更详细地了解剧本杀的行业规则,记者“卧底”了一家刚刚发布招聘信息的剧本杀工作室,当记者问及“收入差距这么大,是否有一个明确的标准”时,面试者回应道:“行业内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只能说看剧本的完成度决定。”一次“面试”下来,记者最大的感受就是——“不靠谱”!

同样的问题,记者也询问了小Q,他表示:“目前剧本杀行业还没有体系化,因此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不过,对我们自己来说,我们会对新本子进行测试,也就是工作人员先试玩几轮,以此来评价本子的完成度,看看最后有没有bug。”

小杨则表示:“现在越来越多的影视编剧转行做剧本杀,但其实会发现剧本杀、密室本与原本的编剧工作是矛盾的,因为写法不同,很多编剧最后发现自己写不了这个本子。”

从事密室逃脱剧本创作工作一年多的小何对记者说:“实际上,从整个行业来说,编剧科班出身的人员并没有占据一定的量级,一部分人是因为兴趣加入,另一部分也有从影视行业转行过来的,但目前行业发展并不成熟,可能不会吸引更多专业人士加入。”

这么看来,剧本杀编剧的确是一个入行门槛很低的职业,但这主要得益于前期创作并不需要成本,买成熟的本子也需要一个相应的价钱,招聘兼职编剧量身定制价格也差不多,但全职的岗位较少,一般都会签约已经非常成熟的剧本杀编剧。

行业正在发展,更多影视专业人才入局

小Q已经从事剧本杀工作很多年了,对于行业的发展他表示非常看好。“剧本杀、密室逃脱如今在处于一个发展中状态,可能几年前行业内抄袭盗版的现象非常严重,剧本基本都是从淘宝或者其他渠道购买的,现在我们都会有专门的供应商购买正版剧本,也会在展会上购买。”

从盗版到正版,这说明剧本杀行业正在逐渐走向正规,而随着玩家的增多,剧本杀场馆之间的竞争力也会增大,相对而言对从业者的专业度也会要求越来越高。

小何表示自己常常开会到深夜,“目前的剧本越来越趋向于“沉浸式剧场”模式,古风、谍战等不同主题,传统的机械密室越来越少了。过稿容易与否要视主题密室的设计精心程度而定,一般的两三个月设计周期打造出的密室,往往在设计上比较粗糙。比较合理的周期是半年甚至一年,在这个阶段,编剧要机关谜题、美术、服装道具等多部门进行工作上的对接,不像影视编剧的对接人比较单一。”如此可见,正规的剧本杀或密室场馆对于产品的质量要求也在呈现上升趋势。

除了剧本,NPC、DM也是重要的产品组成部分,小Q表示DM是非常重要的,可能会成为场馆的一个招牌。“我招聘DM的话要求还是挺高的,比如颜值要高,最好是有过表演经验的,还要性格活泼开朗,能够带动氛围。”DM在场馆中的作用好比酒吧的调酒师,能够与客人建立良好的友谊,顺便起到“招揽顾客”的作用。

与小Q、小杨等剧本杀场馆老板聊天时,会从另外一个角度审视这个行业,剧本杀与影视行业本质上是一样的,存在一个基本的矛盾现状——既重视剧本内容,又不完全依赖于质量高的剧本。

“能够靠几个独家本活着的店太少啦!能留住顾客的最主要的还是服务,剧本其实都一样,这个逻辑就像吉利和玛莎拉基一样,普通消费人群的钱要比高消费人群的钱好挣,靠量来挣钱要比只做独家内容更容易挣钱。”小杨坦言,“在这个行业里,除了少数几家外,其他店的剧本内容和质量其实差不太多,那吸引顾客的方式就是服务、定价、地理位置、环境等。”

综上可见,部分编剧由于各种原因选择离开影视行业,从事看起来相对简单的剧本杀行业并非一个明智的选择,本质上竞争依然激烈,而且门槛相对较低的剧本杀行业会带来更可怕的竞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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