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给你当孙子了!

独立电影是“影圈”里的“尴尬”,透着矫情和个性,生性傲娇的观众普遍对独立电影是全身心接受的。

电影评论原创 丨小咒

这句让我差点炸掉的台词,效果非凡,映衬它的是之前缓慢无聊的电影开头,默默地维持着,然后,就,突然地爆发了。

单论“我不想给你当孙子了”,这逻辑,没毛病!

片中,这话不是由一个压抑许久的成年人喊出的,它确实来自一个孙子,他对他爷爷说“我不想给你当孙子了。”

这是片中孩子的第一句台词。

客厅,摆着个长条沙发。

窗外是阴天下雪的冬季,暗淡无光。

他盯着爷爷看,许久,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表达了他对所处家庭的本质性思考。

爷爷回答的嘎嘣脆:“我叫你舅舅揍你!”

今天,我要给你们介绍的是李红旗导演的《寒假》,这是他第三部剧情长片。

《寒假》《好多大米》《黄金周》,是国内小众审美观众普遍认定的“中国最好的独立电影”。

我说的小众审美观众是区别于普罗大众的影迷的存在。

对影迷而言,李红旗的电影并不遭待见。

豆瓣上,看过他电影的人,两极分化严重。

打五星和两星的都不少。

独立电影是“影圈”里的“尴尬”,透着矫情和个性,生性傲娇的观众普遍对独立电影是全身心接受的。

《寒假》的出资方是内蒙古电影制片厂,总计花了三十余万。

他们花这个钱,是为了争取个能上映的机会,但最终没法上映。

但李红旗拿着《寒假》去了瑞士洛迦诺电影节,捧回最佳影片及好几个奖项。

趣事发生在片子刚拍完的时候。

内蒙古电影制片厂给当地文化部门的人放片,等着审查。

片子放完,内蒙古文化部门的领导严厉斥责制片厂的人:“你们怎么拍了个反人类的电影!?”

制片厂的人当时就蒙了,以未成年人作为主角的电影里没有任何反人类的行为啊,情节、画面都很正常啊?怎么就获得了这样一个短而炸评价呢?

导演李红旗却说,这可能是该片收获的最好短评,“如果把拍电影比喻成下棋,大多数人在做的是如何把每一步棋走得比别人高明,而我想做的是把棋子下到棋盘的外面。”

李红旗是美术科班出身,以写作为生,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写小说和诗。

他挺会玩,还玩过乐队、做过主唱,他98年创作的《一会儿》被收录在摩登天空2004年发行的民谣合辑《Badhead 3:花园村》里。

在拍了独立电影《好多大米》后,“导演”成了他的第一身份。

李红旗的电影里充满了他现实中的各种朋友:朱文、韩东、左小祖咒、小河……

他“玩”到极致,导演了那部在江湖上流传很久但受众很窄的P.K.14巡演纪录片《我们离疯人院究竟有多远》。

李红旗也玩编剧,且编的是主旋律影片,名叫《红色满洲里》。

《寒假》的布景设计,简化到1、2、3。

+,是不存在的。

比如,客厅一长条沙发、茶几、电视;卧室床、桌子。

仅仅满足了空间最基础的功能。

全片透着“无聊”的气质。

内蒙古某小镇,无聊的中学生消磨着无聊的寒假,无聊的小孩与无聊的爷爷无聊地对话,无聊的成年人不知在干嘛……

这无聊,令观众倍感亲切。

多少次啊,我们在等待与失望间来回,都曾与这样的无聊依偎相伴。

无聊的中学生竟然出乎意料的进行了相当严肃的探讨:

摘录给你们看一段老包和老吴的对话:

“我学也没用。啥也学不会。再在学校待下去,我的人生就不复存在了。”

“老包,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粗人,没想到你还有如此细腻的内心世界呢。连朱晓琳都能硬着头皮上学,你为什么你不能?”

“我跟你们家朱晓琳不一样,她是女的,即使学到最后连十个阿拉伯数字都认不全,你也会把她娶回家,养她。可是,老五,你会娶我吗?你愿意无论顺境或逆境, 富足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忧伤或喜乐,都深爱着我,对我忠实,直到天长地久吗?”

“老包,你让我为难了。你不读书干什么?”

“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事业而奋斗。”

“别膈应我了。以你现在的精神面貌步入社会,恐怕只会成为我国的负担。”

还有这段,是老吴和他成绩巨差的女朋友的对话:

“我们能不分手吗?”

“不能。我太小了,谈恋爱会影响我的学习。”

“怎么可能呢,我们都同学八年了,你每次都考倒数第一。在我印象里,还没有什么事情影响过你的成绩,它是颠覆不破的。说实话,你相貌平平,脑子又笨,除了我不可能有人会真心喜欢你,还是死心塌地的跟我好吧。”

“老吴,你就不会说点儿让人舒服的话吗?”

“说好听的有什么用,我的理想又不是当马屁精。”

“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的理想是在不久的将来和你一起过日子。”

“然后呢?”

“然后一起生个孩子。把他养大,让他也找个中意的姑娘一起过日子。然后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就可以无穷尽了。”

“子子孙孙无穷尽,你难道不累吗?”

《寒假》的精妙之处就在于,越往后看,台词越多,无聊的人们开始变得越来越碎嘴,越来越幽默。

片尾昂扬而起的是摇滚师左小祖咒的音乐,节奏动人的鼓声,凶猛咆哮的演唱,我很喜欢。

这几年,李红旗似乎告别了剧情片的拍摄,他断断续续地的拍了些纪录片,我想他只是在吸纳新东西,为了以后拍更多新剧。

毕竟,李红旗至今在圈里还没喊出“我不想给你当导演了”这样的话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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