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创新中,探索中国电影的未来

在中国电影长河中占据重要位置的上海,正扮演电影产业链中的“节点”,电影节正是集聚发散资源的一个集中平台。

“这里有好电影、好食物、好朋友,我真心建议全世界的电影人,把上海国际电影节排入每年必不可缺的行程!”6月上海,光影交错,为这座城市披上了最美的风景,戛纳电影节艺术总监蒂埃里·弗雷茂忍不住这样感慨。

蒂埃里·弗雷茂是上海国际电影节的老朋友了。去年,当他来到上海时,还在惊讶,刚在戛纳披金夺银的《小偷家族》《何以为家》等新片,转身竟又在上海相遇。今年再至,他已熟门熟路得就像“回到了家一样”,“这里的影迷很热情,观影文化的氛围也非常热烈,还能遇见很多熟悉的影人。几周前,我刚在戛纳见到《南方车站的聚会》剧组的朋友,马上又在上海相见,感觉我们就是一个大家庭。”

今年上海国际电影节增设“戛纳零时差”单元,《对不起,我们错过了你》《最美的年华》《痛苦与荣耀》《鲁贝之灯》《悲惨世界》等多部刚在今年戛纳电影节展映参赛的新片“零时差”在上海亮相。我们有理由期待,在这之中,通过电影节放映的“先声夺人”和后续的绿色引进通道,有可能诞生下一部在中国市场大受欢迎的《何以为家》。更令人期待的是,由中国电影人创造、独具中国文化特色的影片从这里走向更大的市场和更多的观众。

如果说,电影产业如同一条河,从创意到制片再到发行放映走近观众,每个环节紧紧相扣,才能让这条河奔流不息。在上海国际电影节,众多中外电影史上的佳片重新汇入观众视野,串起了电影长河的“前史”,那么,这条河的今天和未来,掌握在新一代创作者和观众手中。中国电影人和观众熟悉欧洲三大电影节的光环,也曾频频为奥斯卡小金人倾倒,在中国由电影大国迈向电影强国的今天,在中国电影长河中占据重要位置的上海,正扮演电影产业链中的“节点”,电影节正是集聚发散资源的一个集中平台。在这里,归来与出发,交锋与共鸣,中国电影这条“大河”轰鸣向前,深幽入心。

从璞玉到钻石

“第一,你准备在哪里拍?第二,你的拍摄周期是多少?第三,你未来市场是面向哪一块的?只有把这些问题想清楚了,你才能对预算和回报有一个全面的把握。”在电影项目创投“青年电影计划”公开陈述现场,评委沈暘向入围计划的《幸福里99》导演蓝天一连抛出三个问题。

上海国际电影节电影项目创投诞生于2007年,“投”出了一大批后来被观众熟知的作品。《钢的琴》《白日焰火》《Hello!树先生》《陌生》《十二公民》《师父》等一大批“电影创投项目”入围影片,或在国际影展摘得大奖,或进入市场口碑不俗。12年来,电影项目创投见证了64个项目进入制作。就在今年电影节开幕前夕,去年入围“电影项目创投”的两部影片《再见,少年》《热汤》宣布杀青,电影海报上的“SIFF Project”彰显着它们出自“上海国际电影节”的身份。

欧洲三大电影节将知名导演揽入麾下是其惯例,很多导演身上有着深刻的“戛纳”“柏林”或“威尼斯”印记——电影节是他们步入业界获得声誉的起点,当他们成为大师之后,也总是愿意将自己的新片第一时间送到出发之地——所谓“嫡系”就是如此形成的。相比欧洲三大电影节,上海国际电影节是年轻的,但从诞生之日开始,它的追求也是鲜明的。在金爵奖主竞赛单元之外,2004年创办第二个竞赛单元——亚洲新人奖单元扶持亚洲新人新作,随后又以“电影项目创投”形式为华语新人步入业界提供帮助,目前已形成创投训练营、青年电影计划、电影项目创投、合拍片项目、制作中项目等五个活动板块,针对不同阶段的项目,提供各环节需要的孵化、融资、推介的对接服务。通过阶梯式孵化产业人才的系列计划,上海国际电影节正在培养起自己的创作者序列。且看今年电影节,不少成熟电影人归来并为更新一代创作者助力,就是这个序列的彰显与循环。

比如今年创投单元评委之一沈暘,曾任上海国际电影节业务副总监,正是亚洲新人奖、中国电影项目创投、合拍片项目洽谈、国际电影论坛、国际学生短片大赛等板块的创办者。2014年,她监制刁亦男导演作品《白日焰火》获柏林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熊奖及最佳男主角银熊奖,此后又监制了《少女哪吒》《东北偏北》《路边野餐》《地球最后的夜晚》《冥王星时刻》等一系列文艺片,堪称“金牌推手”。今年,沈暘与刁亦男再度联手制作《南方车站的聚会》,剧组成员在电影节开幕红毯上的热舞成为焦点。

又如创投单元的另一位评委、来自中国台湾的“80后”导演陈正道,他执导的《记忆大师》《催眠大师》《重返17岁》等片在两岸取得不俗业绩。2008年,陈正道第一次来到上海国际电影节创投单元,27岁的他凭借《世界上最后一场雨》获选“最具创意项目”。陈正道回忆,尽管创意并未很快转化为大银幕作品,但这次“初试啼声”,为他找到了进入业界的一把“钥匙”。2010年,他又带着《幸福额度》来到上海,找到了投资合作方。第二年,影片公映,陈正道也就此迈入了电影工业的“快车道”。

再如宁浩——无须用更多语言介绍这位以“疯狂”系列在中国电影市场搅起风暴的导演。2005年,还是新人的宁浩以《绿草地》在上海获得当届亚洲新人奖最受欢迎影片。14年过去,已成为中国导演中坚力量的宁浩以亚新奖评委会主席的身份回到这个平台,发掘下一个“宁浩”。

一位业内人士评价,有影响力的国际电影节必有其艺术追求和引领,通过电影节创投和评奖将新人一步步由“璞玉”磨成“钻石”,则是一个电影节最大的财富。“柏林、戛纳、威尼斯都有自己的‘嫡系’,我们也许不这样称,但通过上海国际电影节平台推出的电影人,我们将一直视为好朋友,为他们的未来发展持续提供支持和帮助。”上海国际影视节中心主任傅文霞说。

从发祥地到成熟体系

“在上海,你会留下些什么,也能带走些什么,这座城市永远不会让人失望。”一位作家曾这样说。每年电影节的银幕上,汇聚世间最多悲欢离合,你在影院一定也会留下些什么,带走些什么。蒂埃里·弗雷茂想带走的是4K修复版《海上花》,来上海之前,他就把这部影片放进了自己的观影片单里。“修复效果非常惊艳,我看到了现代技术与中国传统之美的兼容。”看完影片,弗雷茂当即向上海国际电影节发出邀请,希望能把修复版《海上花》带到法国展映,“侯孝贤导演曾经带着这部作品来过戛纳,所以我们也很期待它能‘回家’”。

对《海上花》来说,直面上海观众,是一次真正的“回家”。“《海上花》是我21年前的片子,当时要求演员们讲上海话,是为了造成一种距离感,甚至于距离的美感。当时哪里想得到有一天这部片子竟然会在上海放映。你们看就知道了,原作是苏州话,电影里讲着旧的、新的、南腔北调、临时硬学的上海话。这是《海上花》在上海放映的独特意义吧。”侯孝贤为《海上花》的“回家”特意写来一段寄语。

上海是中国电影的发祥地,拥有中国电影史上诸多“第一”。从1896年上海徐园的又一村放映“西洋影戏”开始,上海和电影便结下不解之缘。今天,上海电影观众所体现出的高素质、高品位,成为中国乃至世界电影人前进的动力。电影节举办期间,无数美丽的重逢在银幕里外书写着。主角是电影的制造者,也是电影的欣赏者。“传统的电影人都在担心网络电影的来势汹汹,但在互联网电影发展蓬勃的中国,依然有许许多多年轻人选择走进影院。我要告诉全世界的电影人,一定要有信心,因为电影院不仅存在于过去,它仍然代表着行业的未来。”弗雷茂这样感慨。

上海国际电影节的发展与中国电影市场的发展趋势相辅相成。每年电影节论坛上的观点交锋,总是直击中国电影产业发展当下的痛点,成为电影产业一段时间的“风向标”。“BAT会否‘革’了传统电影公司的命?”“中国电影市场‘热钱’涌动,让写故事成了流水线上的配方。”“慢一点没什么不好,就像人的成长一样,电影市场的成长也是自然的。”历年电影节论坛上,有过诘问,有过吐槽,也有过温和的劝解。在今年,“电影工业化”成为多场论坛上的关键词,折射出中国由电影大国向电影强国迈进道路上最为紧迫的需求。

在这种需求的驱动下,今年电影节,设于上海展览中心的电影市场超过16000平方米,云集313家来自国内外的展商,覆盖影视制作、后期、发行、营销、教育、投融资和服务等电影全产业链,并新增“电影人才培养主题馆”“电影投融资主题馆”和“长三角影视拍摄基地主题馆”。不论是制片、发行、营销等传统环节的影视企业,还是摄影棚、影视院校等前端基础设施,律所、银行等过去的“业外”机构,乃至字幕制作、天气预报、咖啡设备等关乎影视业每个末梢的服务环节,都能在这里找到相关机构的身影。甲骨易译制影视事业部的田发嫄告诉记者,过去,他们承担外国影片的中文字幕译配业务较多;近几年,中国影视剧“走出去”的数量上升了,尤其是“一带一路”国家小语种需求越来越多。

世界电影不仅有好莱坞一种模式,在中国,在上海,越来越多姿多彩的电影版图正在展开。曾经,第一部中国与塞尔维亚合拍片在上海国际电影节“一带一路”电影周扬帆,第一部中国与哈萨克斯坦合拍片、第一个中国与乌克兰合作的电影项目都从上海发端。今年,第一部中国与希腊合拍片在电影节期间“官宣”;来自俄罗斯、意大利等国的优秀电影合拍项目在电影市场内进行推介,“聚焦伊朗”“聚焦泰国”……无不折射着上海的视野与眼光。

“没带走什么,却也带走了很多。”6月19日,在上海返回北京的高铁上,毕业于上海温哥华电影学院电影制作专业的丁宇写下这句感言。这位曾经的哈工大计算机专业博士生如今是一名电影制片人,上海是她学业和职场的转折点、新起点。带着电影项目《大好》重回上海,影片得到创投单元评委主席王家卫的大力褒赏,上科大—南加大制片人班也抛来特别关注的橄榄枝。

电影长河,生生不息。无数人在上海开启梦境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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