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传·情》:戏曲电影需要年轻人

戏曲电影的未来到底在哪?

上映21天,戏曲电影《白蛇传·情》票房突破1000万大关,豆瓣评分8.2分,这个成绩已经在导演张险峰的意料之外了。

2017年,张险峰受珠影集团之邀,拍摄一部戏曲电影。最初接到邀请的时候,张险峰是懵的,构思了半个月没有任何想法。此前他从未涉猎过戏曲行业,作品也多以广告拍摄为主。

当时广东有一部粤剧电影在映,但只有两个影院放映,且场次极少。张险峰跨越了半个城市买了张上午十点场的票,影厅里只有零星几个中老年观众,他的脑海中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念头:“我想拍一部年轻人会看的电影。”

当年轻人遇到戏曲电影

戏曲电影的衰落,已经持续了几十年。张险峰知道,想让年轻人走进电影院看戏曲电影并不容易。

但出乎意料的是,《白蛇传·情》在预告片释出时,就受到了广泛关注,预告片片段在各大社交平台刷屏。

和以往戏曲电影不同,《白蛇传·情》在视效上有巨大突破,不再拘泥于舞台或者布景,而是运用了大量具有中国水墨气质的特效来呈现场景,是我国第一部4K全景声戏曲电影。

其中最受年轻人喜爱的,还是“水漫金山”的桥段。当看到“真实”的巨浪扑面而来,似乎只会出现在灾难片中的特效出现在了戏曲电影中,让观众们大受震撼。

“水漫金山”

毕业于中国戏曲学院戏曲影视导演专业的竹日(化名)告诉毒眸(ID:DomoreDumou),这并不是特效第一次运用在戏曲电影中,“《萧何月下追韩信》(2015)、《对花枪》(2006)、《袁崇焕》(2009)、《龙凤呈祥》(2014)等,都曾在特效或3D的处理上,有不同程度的探索。”

但像《白蛇传·情》这样的特效“大场面”,在戏曲电影中还是第一次出现。据导演张险峰透露,全片特效是由国内外三地团队共同完成的。“这部戏花在特效上的成本占全片一半以上。”

除此之外,为了保证电影的节奏以及观众的观影习惯,张险峰大刀阔斧地将原剧近两个半小时的时长,缩减到100分钟内。

虽然在形式是上做了很多创新,但因未改动文本,所以电影的价值观显得有些陈旧,这也让《白蛇传·情》受到了不小的质疑。

因戏曲电影与其他类型电影不同,文本改编的难度过大,且文本改变后,相应的身段、动作都需要修改,几乎是“千一发动全身”。所以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时,张险峰不敢贸然改动。

作为中国经典IP的《白蛇传》有过诸多版本,但核心都是体现白素贞如何为爱付出,为爱牺牲的。过去观众会被这种不求回报的爱情观所打动,但在当下的价值观中,白素贞看起来就未免有些“恋爱脑”。

反倒是清醒的小青更被观众喜爱,从豆瓣热评第一的内容就能看出,小青更符合当下观众所接受的价值观。

戏剧需要电影

19世纪末,电影传入中国后,一度是靠着戏曲的“同化”,才得以在国内扎根。

中国电影的开山之作,就是一部戏曲电影。1905年,北京丰泰照相馆拍摄了京剧大师谭鑫培的《定军山》。拍摄在露天庭院进行,背景是简单的幕布,摄影师用一架手摇木壳摄影机,内容多以舞蹈武功场面为主。

《定军山》的拍摄过程

20世纪30年代,国内电影进入“有声有色”的阶段,就可以更完整的将戏曲舞台搬到大银幕上,《四郎探母》《群英会》《借东风》等等,都是用电影的方式将戏曲舞台原封不动地记录下来。现在看来,该时期的戏曲电影更具学术价值,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资料。

但随着技术的进步,电影不再只是单纯的记录载体。国内的电影人也在探索电影和戏曲结合的新方向。导演费穆和周信芳、梅兰芳分别合作了《斩经堂》《生死恨》两部戏曲电影。

在这两部戏中,费穆进行了大胆的创新,将电影的写实和戏曲的写意相结合。比如用布景取代舞台,为保证电影节奏删减戏份等等。这些改编技巧,一直被沿用至今。

60年代左右,是戏曲电影产量的高峰期,前后共产出100多部,涉及近 50 个剧种,包括京剧电影、评剧电影、越剧电影等等。词汇是戏曲电影的排片和上座率,与卖座的故事片不相上下。这一时期的戏曲电影在镜头语言的运用上更加成熟,开始使用蒙太奇和特效等手法。除保留戏曲核心部分的写意,其余部分都更加写实,例如道具、布景等等被更频繁地使用。

进入21世纪,尽管戏曲电影努力在互联网、新媒体传播上下功夫,但依旧抵挡不住戏曲电影的加速式微。例如,国家“京剧经典电影工程”的项目3D版《霸王别姬》,运用了最新的3D技术,还在美国做了首映,但在国内并未受到广泛传播。

除去少量政府支持项目,很多戏曲电影甚至都无法再登上影院银幕,曾经辉煌的戏曲电影再也没有往日的光彩。

戏曲电影落寞后,行业面临最大的问题,可能是人才供给的不足。

上世纪80年代前,戏曲电影占有较大市场,因而懂戏曲的从业者也比较多。但当下的环境,既懂戏曲也懂电影的复合型人才比较稀缺。

“电影行业的从业者有很多,戏曲舞台导演的从业者也很多,但是既懂电影手段也懂戏曲技巧的复合型人才不超过千人,甚至不超过百人。”竹日说。

所以,当下的戏曲电影行业,会出现很多“临危受命”的情况。导演也许懂电影镜头但对戏曲是陌生的,反之懂戏曲但对电影是茫然的。

近些年,国家对戏曲电影非常重视,文化部也会大量拨款给各剧院排戏演出,或进行老戏的传承和抢救。教育部每年也会专门拨款用于戏曲人才的培养,“确实每年报考国戏附中和北戏学生都在成倍增长,而且戏曲学院的戏曲演员和戏曲器乐专业都是免学费的。”竹日告诉毒眸。

“因为很难完全对口,戏曲电影导演出身很少能拍戏曲电影的,好多学生毕业就转行了。艺术家也得吃饭,先养活自己更重要。”竹日告诉我们。

由于电影人才培养的周期很长,目前的人才培养还是不足以填补缺口。另一方面,受票房的影响,每年能上映的戏曲电影非常有限,相关专业的人才难就业,也是戏曲电影相关专业遇到的难题。

随着电影崛起和戏曲的落寞,这两种艺术形式在传播关系的强弱上,进行了对调。电影由被同化的那方,变成了主体。戏曲开始作为一种元素或调料放入电影之中。

让市场看到戏曲电影的可能性,也让更多年轻人更愿意接触戏曲电影,甚至进入这个行业。《白蛇传·情》更大的意义或许就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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