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之华》后继乏力,无往不利的陈可辛不行了?

伴随年龄渐长,沧海桑田之感一直萦绕陈导周身。

陈可辛一度被认为是北上香港导演中融入内地最彻底的一位。从进入内地市场的第一部影片《如果.爱》,到试水大陆大片江湖的《投名状》,再到回归自我擅长的《中国合伙人》,陈导经历了一个最好的时代,也遭遇了一个最坏的时代。

伴随年龄渐长,沧海桑田之感一直萦绕陈导周身。

监制《七月与安生》时,他在片场目睹导演曾国祥的“上蹿下跳”,倏忽想起当年的自己。曾国祥的父亲曾志伟曾是陈可辛作品《双城故事》的制片人。

然而,事实上,由于父亲电影之路的步履维艰,自小生活的漂泊不定,对人生的唏嘘感叹也成为陈可辛自入行之初起,就乐此不疲的永恒命题。

《双城故事》中身患绝症的志伟,《甜蜜蜜》中邂逅于异国街头的昔日恋人;《投名状》中的兄弟反目;《亲爱的》中的伦理亲情,像极了他小时候爱看的TVB连续剧,原本人声鼎沸的富庶之家,忽然家道中落,族人分崩离析,沦落天涯。

而现实中的香港电影也正符合这一“世事无常”。

曾服务于世界华人的港片,在千禧年前后遭遇重创,最仰赖的台湾市场,所占份额从40%迅速跌至不到1%。与之相对,历经院线制改革,内地电影总票房从2009年的8.9亿攀升至2016年的457亿。

在电影圈摸爬滚打多年的陈导自然深谙适者生存的道理,加之2002年《英雄》的横空出世,让陈可辛意识到大陆市场的无限可能,于是,转战内地就成为水到渠成的最佳选择。

2004年第一次来京的陈可辛知道了何为“吊臂之城”,彼时的中国首都正在为2008年北京奥运会大干快上,随处可见的作业塔吊让港人陈可辛感受到了如身临外太空般的新鲜刺激。

但这项浩大工程也给《如果.爱》的拍摄带来了毁灭性的影响。

陈导在三里屯选中一幢废弃的旧楼,但待到电影开拍,却发现整栋楼早已被夷为平地。

不只如此,拍戏中途,剧组一路拍,外景一路拆,以致,通告的制定就变成:哪儿先拆先拍哪儿。

但那场“飘雪中周迅躺在冰河上,金城武跑去拥抱她”的戏份让陈可辛在艺术上再也难以割断他的“北京情结”,显而易见,因为气候条件所限,类似场景完全无法在香港复制,更何况像《中国合伙人》这类题材,更属“大陆特供”,在港地几无踪迹可循。

当然,和其他掘金内地的港人一样,陈可辛也交出了高昂的学费。

作为陈导的第一部大片,《投名状》不仅寄予着一位电影人的雄心壮志,也彰显了一名异乡人急于建功立业的焦灼与渴望。

但结果却差强人意。陈导在片场情绪崩溃,患上急性焦虑症。与他殊途同归的还有《十月围城》的导演陈德森,也因难以承受之重,一度回港静养。

2007年的北京冬季,异常凛冽,天寒地冻中,京城高速公路被来自山西的运煤车“围追堵截”,剧组每天因交通堵塞就要耗费七八个小时。

有“天灾”,亦有“人祸”。

美方监制安德鲁不仅全盘否定了陈导的拍摄理念,还试图剥夺他的最终剪辑权。这位对中国电影一知半解的美国影人很想将《投名状》打造成第二部《英雄》或《无极》,因此不顾情节漏洞,粗暴删去20分钟文戏,使其成为一部西方观众更喜闻乐见的功夫巨制。

更遑论,对拍打戏一筹莫展的陈导还不断遭遇武术指导程小东的挑衅,后来还是主演之一的李连杰力挽狂澜,用习武之人特别仰仗的论资排辈摆平局面。

与此同时,首次面对六百人场面调度的陈导也明显不知所措。

与安德鲁分道扬镳后,陈可辛又选中了于冬!

彼时的博纳也是甫一进入电影投资与制作环节,严重缺乏相关经验与魄力,而陈导也坦言,当时的自己还有些天真烂漫,他希望出品方能完全承担商业压力,自己则能更专注于艺术创作,但事实是,天下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直至今天,无论对博纳,还是陈可辛,《十月围城》依旧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置景费就像一个无底洞,迫使于冬先从五大广电集团完成首轮融资,后又向朋友寻求救济,最后不惜贷款4000万,末了还得前往前东家中影集团化缘,最终才勉强补全亏空。

与之相伴,工作人员的意外死亡,黑帮势力封堵片场,演员超期、导演抑郁……

《十月围城》不仅围住了1905年赴港的孙中山,也围住了影片投资方与众主创!

因此,它作为博纳与陈可辛合作的第一部电影,也顺理成章成为了最后一部。

但其实,直至此时,还只是暴风雨的前奏。《投名状》《十月围城》至少实现收支平衡,而自立门户后的《武侠》则是票房、口碑皆败走麦城。

诚然,不难发现,直至《中国合伙人》,陈导才踏准自己的步伐。但鉴于格局决定视野,自始至终关注儿女情长的陈导,在《甜蜜蜜》到达巅峰后,本可凭借《麻麻帆帆》《三更之回家》乘胜追击,但生不逢时,港片没落,来到幅员辽阔的内地,他又放弃了自己的热爱与擅长,孤注一掷地适应时代潮流,却也因此长久迷失自我。

但即便《亲爱的》之类电影取得了巨大成功,也不能掩盖一名香港导演对内地的孤陋寡闻,这种由文化差异造就的理念相左,根深蒂固且由来已久,短期内显然无法全然抹去,因此这也注定了由陈可辛监制或执导的影片不会屡试不爽,而更依赖于外力助推。

正如当下公映的《你好,之华》,其实质是情书版的《喜欢你》或《七月与安生》,只是改变了谈情说爱的桥段,并无本质区别,而且它既没有《喜欢你》的绝妙CP,也没有《七月与安生》的IP加持,再加之,《你好,之华》的档期略显尴尬,《毒液》《神奇动物》前后夹击,本来还可以凭借同档期唯一爱情题材的差异性维持更长热度,却不料半路杀出了《无名之辈》。

这一切都使《你好,之华》显露疲态。

而作为年度黑马的《无名之辈》,首先便是半部爱情喜剧,导演饶晓志更有陈可辛所无法比拟的特质:小镇青年的出身加戏剧科班的熏染。这让《无名之辈》既能轻易俘获三四线城市观影群体的芳心,同时还有令《你好,之华》望尘莫及的情感共鸣。

试想,在这个one stand night 可以通过某社交软件轻易实现的今天,有谁还会对鸿雁传书怦然心动。但在日新月异、弱肉强食的当下,《无名之辈》的“粉身也不下跪,碎骨有何可畏”、“有情人终成眷属”、“患难见真情”显然更令人心向往之。

陈导曾说:没有人会一辈子是兔,总有变龟的那天。但其实不然!

这就像陈导不能完全放下阶位,但本身又不是知识分子一样,这决定他既不能仿效同胞林超贤,成为主旋律商业化的绝佳操盘手,也失去了成为“中国伍迪·艾伦”或“香港是枝裕和”的可能。

当然,进军内地,选材的多元化是大势所趋,但如果能将浓浓的“港味”注入其中,陈导的“龟兔论”相信就会发生逆转。毕竟,香港制造《甜蜜蜜》之所以能经久不衰,就是因为强烈共情所引发的持久共鸣,而这恰是陈导所长,只可惜他没有将其一以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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